暴雪绿茶：再见了部落，愿你的刀刃永远锋利

1月24日午夜，《魔兽世界》创作者暴雪与网易的合同正式到期。 中国游戏行业迎来史上最大规模服务器宕机。

就在一周前，暴雪和网易又发生了争吵。 网易也推出了“暴雪绿茶”。 简介中写道：“辛苦了这么久，喝完这杯，就放松一下吧。”

巨头们互相厮杀，难分胜负。 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款寿命长达18年的游戏，为《魔兽世界》奉献青春和记忆的中国玩家，无奈成为筹码和牺牲品。

在服务器关闭的前一天晚上，很多人登录游戏只是为了仔细选择一个注销的地方，就像一个得知死亡时间并提前为自己找到墓地的人一样——

有些人从达拉然废城的高塔上跳下，孤独而孤独地死去； 有的发现了美丽的风景，在纳格兰浮岛上的歪颈树下睡着了； 有的又回到了游戏中我出生的地方、我来自的地方、我要回去的地方，就像落叶归根一样。

在这最后的夜晚，游戏种族之间的界限消失了，阶级之间的歧视消失了，联盟与部落之间持续多年的战争也平息了。 无论是精灵还是兽人，矮人还是亡灵，都放下了武器，停止了魔法吟唱。 众人望着头顶同一片天空，告别了最后的世界：

再见联盟。 再见部落。 愿你的刀锋永远锋利，愿风引导你的道路。

文｜齐佳妮

编辑｜易方兴

最后一晚

28岁的许怡然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打开魔兽世界了。

1月23日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新年第二天。 当他从北京返回内蒙古过年时，零下20多度，大风凛冽，冷得没人敢出门。

耳边，我听到了长辈们现实的问题——你公务员考试考得怎么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以后你会留在家乡照顾父母吗？

他的头很大。 打开手机，看到网易的公告：《网易致暴雪国服玩家的告别信：感谢你们陪伴我们14年》。 他心里有什么动了。

此时，距离停止服务还有7个小时。 经过长期的奋斗，他更新了魔兽世界。 国服此时已经关闭充值了，但是他还有办法进入国服最后看一眼。

许怡然创造了一个他从未玩过却一直很喜欢的血精灵种族。 他跳过了选择外观和名字的繁琐步骤。 他穿着最原始的衣服，一路走着、跳着来到了新手村。 好，直奔部落主城奥格瑞玛。

这就是记忆开始的地方。

事实上，玩家对停服的告别很早就开始了。

停止服务的公告是在两个多月前发出的。 倒计时期间，大家要为自己倾注多年心血的角色选择下线地点——玩家称之为“寻找墓地”。

玩了十年魔兽世界的郭浩最近正忙着把十几个角色一一截图。 他决定在 1 月 23 日（服务器关闭前的最后一天）保存数据。 他称之为“电子瓮”，里面包含了包括等级、装备、成就在内的所有魔兽数据。

他感到茫然。 16个字符，十年心血，总共只有90kb，很轻量。

《魔兽世界》已经运营了18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记忆通常伴随着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时间点。 张扬是一名硬核玩家，2005年开始玩魔兽世界，当时他还在读高三。 如今，他已是一位进入职场十几年的中年大叔了。

最后的日子里，他把所有精美的地图都翻遍了，并一一截图。 像他这样的球员常常被称为“风景党”。 大年初一，他制作了网盘相册，并将照片分享给《风景党》玩家。 距离服务器关闭还不到6小时，他还在游戏里跑来跑去。

他感到悲伤。 过去，他有两个世界。 每天下班后，他都会回到魔兽世界的“艾泽拉斯”冒险一个小时。 但现在，留给他的却是一个让他感觉有些艰难的现实世界。

也有很多玩家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开始尝试寻找替代方案。 一个小男孩把他的角色送回了几个大城市。 他始终相信，冒险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当一个战士结束了他的冒险，他应该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接受同胞的赞扬。”

然后，他就开始尝试，玩了几款据说和魔兽世界类似的游戏。 这些游戏都是“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 但他发现自己不能再玩了。 “这些游戏永远无法取代《魔兽争霸》在玩家心中的分量。”

部落主城举行告别仪式。受访者提供

记忆的沉淀

对于很多玩家来说，魔兽世界的“不可替代性”源于多年来记忆的积累。 也就是说，玩家花了很长时间在游戏中亲自塑造了另一个自己。

许怡然的专业是药剂学。 2014年，他受大学室友邀请，一起玩魔兽世界。 那年他读二年级。 工作日药学课程和解剖实验的时间安排很紧。 只有晚自习后，他才能每天晚上十点打开电脑，进入魔兽世界，从解剖专家变身游戏中的保姆萨满。

在魔兽世界中，联盟和部落常年处于战争状态。 大学的时候，作为部落的巨魔，好不容易到了60级，却被联盟的二十多人杀了。 在加基森这个经常爆发战争的中立地图上，联盟玩家追击着他。

大学宿舍里，一向温柔的许怡然向室友求助：“我被联盟困在加基森了！” 室友二话不说，就叫来了公会的十几个人，骑着飞行坐骑从遥远的大陆飞了过来：“我来帮你！”

宿舍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到一点了。 每死亡一次，装备的耐久度就会降低。 战斗结束，联盟最终惨败，所有人的装备都受损，呈鲜红色。

他总是称自己为“自闭症玩家”。 很多时候，他都是独自在游戏中徘徊。 但和兄弟们一起打败强敌的记忆却让他总是反复咀嚼。

1月23日晚上8点，距离服务停止还有4小时。

许怡然走进部落主城奥格瑞玛后，动力谷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玩家。 不远处，他看到一片火热的景象，十几名骑傲的玩家的骨灰悬挂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燃烧的火圈。 这大概是某个公会举办的告别仪式。

《电弧灰烬》是凤凰的一种。 击杀风暴要塞副本中的BOSS凯尔萨斯·逐日者需要配合。 掉率只有1%左右。 这也是魔兽世界中最负盛名的稀有坐骑之一。

许怡然羡慕地看了一会儿，拍了一张照片。

勇士们骑着凤凰进行最后的告别。受访者提供

他继续用脚丈量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走过了力量、精神、智慧、荣誉四个山谷，听着悠长悠扬的蒙古音乐，我们终于穿过暗巷谷的狭窄街道，回到了断牙酒馆。

许怡然要去点一杯饮料。 站在旁边的玩家喝了两杯浓朗姆酒后就醉了。 他也想喝酒，但是一看菜单，他的3级小号根本买不起。 他还想买一杯莫高雷酒，这是一种非常有代表性的部落饮料，但是二十个银币他买不起。 仓库里只有2枚银币和85枚铜币。

“不如买一杯便宜的银月波尔多酒。”

当无数玩家像许怡然一样为关服而悲痛时，游戏巨头之间的战争却持续到了最后一刻。

1月17日——中国服务器停运前一周，网易深夜炮轰暴雪，称其“有求必应，骑着毛驴找马，离婚后还离婚”。 言语犀利。 这段长达14年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句号。 最终以一场毫无尊严的对抗告终。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更具隐喻性的事件发生在网易校园。 公园里，有关魔兽世界的“血嚎”雕像被拆除。

网易永杰无间公众号现场直播拆迁现场。图源网络

在现场，玩家甚至可以亲身体验砸雕像的活动。 不少曾经喜爱暴雪游戏的员工也纷纷举起了锤子，砸碎了血吼。 稍后，这片空地上将建造另一款游戏新武器——斩马剑的雕像。

血吼是魔兽世界中的传奇武器之一。 游戏剧情中，它的主人是格罗姆·地狱咆哮，是部落早期杰出的领袖。 他在战斗中与恶魔同归于尽。

然而，格罗姆死后，他的儿子继承了血吼。 但最终，他对力量的渴望膨胀，在获得力量后，他抛弃了血吼。 父亲昔日的辉煌，在他手中彻底消失了。

很多玩家都用这个故事来解释服务器停服事件。 已经玩了九年的玩家徐怡然解释道：“血吼被摧毁了，取而代之的是力量、战斗、非理性和死亡。”

成长与聚集

没玩过魔兽世界的人有时很难理解为什么一款网络游戏能给人带来如此多的回忆。 与通俗意义上的“杀怪、升级、获取装备”不同，在沉浸式的剧情、史诗般的音乐和画面、曲折的冒险探索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纽带被放大。

试想一下，当一个团队中的每个人都面对一个不合作就无法击败的敌人时，会发生什么？ 大家沟通、鼓励、合作，直至合而为一。

后来，这种羁绊不断成为魔兽世界的背景。

《别把鱼扔掉》是魔兽世界玩家中流传的一个关于陌生人之间纽带的故事。 有一天，有一个一级矮人主动与一个名叫“笨狮子”的暗夜精灵进行交易，给了她一些钱和一些杂物，其中包括一条22磅重的鱼。 小矮人可能想放弃游戏了。 下线前，他想把自己的东西留给一个陌生人。

在魔兽世界里你可以钓鱼，但是钓一条22磅重的鱼可没那么容易。 需要站在低水位前多次抛竿。 临走前，小矮人输入：“”“”。

我给你了，别把鱼弄丢了。

1月23日晚上11时50分，距离停止服务仅十分钟。

许怡然收到系统提示——

【服务器】即将关闭，剩余时间为10:00。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钟，系统都会播报倒计时。

距离停止服务还剩10分钟。受访者提供

距离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城中的人们更加兴奋了。 大家把积攒的小玩具都拿出来放了出去。 头顶悬挂的小彩虹、法师制作的餐桌、随人移动的聚光灯、地上随意摆放的炉石牌桌……

这些道具大多是长年做任务积累的，是记忆的证明。 每个人都穿上了最重要的一套装备，变身为自己最喜欢的造型。

雄伟的主城如今变成了五彩斑斓的天堂。

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许怡然不断地截图，他想起了许多沉睡多年的记忆。 他记得大学毕业后，曾经把他带入陷阱的室友不再玩了，游戏中的朋友也因为各种原因逐渐分开。

就像现实一样，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相识、相知、离别。

一个人的游戏终究是孤独的，徐怡然彻底成为了“成就党”。 当时，他设定了新的目标，要独自完成《魔兽世界》中的复杂成就“”。

这个成就实现起来非常麻烦：诺森德有八个任务区。 玩家必须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走遍大陆的各个角落，完成875个任务，才能获得博学者的称号。 获得博学者带有黄色感叹号的罩衫。 这是肝帝的象征。

许怡然独自踏上了冒险之旅。 这是2014年的春天，诺森德大陆辽阔无边，他为自己设定的目标是那么漫长，看不到尽头。

寻找、完成、交接任务的过程已经成为一种机械劳动。 他需要一次性杀死数十只怪物，或者等待稀有物品掉落。 当他狼狈的时候，他必须杀怪好几天才能完成工作。 一个任务。 新资料片推出后，玩家纷纷涌向新地图，而旧地图上往往没有一个活着的玩家。

他最常去的地方之一就是纳格兰草原，在那里他可以一个人安静地观赏风景。 纳格兰在兽人语言中的意思是“风之国”，地图配乐中也有风的声音。 这里有碧绿的草原，巨大的石阵，漫山遍野的小动物，悬空的山脉就像《阿凡达》中的哈利路亚山。

他学会了享受孤独。 他也在游戏中认识到了自己成长的重要一步。

纳格兰的世界观。图源网络

回忆之酒

1月23日晚上11点55分，倒计时五分钟时，系统提醒时间间隔变短。

每 30 秒就会发出一次服务停止提醒。 聊天框中不断弹出玩家的告别信息。 去酒馆喝一杯苦酒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有些醉了。

许怡然看着广场上那些喧闹、飞扬、醉酒的玩家，他知道，末日终于来了。

对于很多玩家来说，魔兽世界为他们创造了另一个世界，但现在，这个世界正在消失。

30岁的郭浩是另一位对《魔兽世界》停产感到悲伤的中年男子。 他从《熊猫人之谜》开始就进入游戏，现在已经进入《魔兽世界》十年了。

他话不多，但工作很好，而且很准时。 郭豪每周打3次小组赛，每次从晚上8点到11点，偶尔也会加班到凌晨。 郭浩从来没有缺席过。 一个月后，他得到了绝版成就“引领潮流”——暴雪对击败团队副本最终boss和最高难度模式的玩家的奖励。